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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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蘇醒

暮色四合。

叩門聲響起,玫夏進來點上燈,將燈罩細致地合上。

原本顫動的燭火穩定下來,暖黃的燈光灑滿房間。

玫夏輕聲關切地問了杜宣緣幾句,在得到她的同意後,轉身去廚房準備幾道清淡小菜端過來。

杜宣緣手背撐著下頜,靜靜凝視昏迷不醒的陳仲因。

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,視線虛在陳仲因的雙眼上,一開始或許是盯著他看的,但後邊顯然在出神,所以杜宣緣並沒有察覺到原本緊閉的眼皮默然聳動。

等杜宣緣註意力轉回來的時候,陳仲因已經悠悠轉醒了。

他還有點初醒時的茫然,黑色的眼睛緩緩轉動。

直到杜宣緣一聲笑,把他的魂兒猛然驚醒。

“前因後果”還沒在腦海中歸位,陳仲因先急忙忙把身上的薄被往上扯了扯,將全身上下都遮得嚴嚴實實,只留出一個腦袋。

他張張嘴,卻覺得自己舌頭都是麻木的,說不出囫圇話來。

杜宣緣又笑了一聲,不覆先前那般沈悶。

即便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面容,只要陳仲因清醒過來,這副軀殼就會染上獨屬於小陳太醫的靈魂色彩。

“笑……甚莫?”陳仲因磕磕絆絆地低聲問道。

杜宣緣伸手把他從被子裏剝出來,道:“笑你人還迷糊著,就開始守禮義廉恥了。”

雖然一醒過來就裹上被子,但杜宣緣上手“剝粽子”,陳仲因還是乖乖把“粽子葉”交了出去,他這時候還暈暈乎乎的,被杜宣緣拽著被子的動作一帶,搖搖晃晃砸到她的膝頭。

於是杜宣緣順手就把他攬到懷中。

陳仲因整個僵住,但又像個“粽子”,控制不住地往杜宣緣身上“黏”。

“還暈著?”杜宣緣問。

“唔……”陳仲因無意識地在她身上蹭了蹭,明明不到弱冠,但常常像個老古板的家夥,這會兒無意間流露出些孩子氣,難得的可愛。

雖然杜宣緣一向覺得,哪怕是“小古板”也很可愛。

尤其是現在“小古板”意識到自己剛剛做了什麽動作,身體更加僵硬,卻莫名地一動不動,心裏對自己這種舉動萬分不恥,但還是忍不住黏在她身邊。

“別裝死。”杜宣緣心知肚明,還輕揪了一下他的耳朵,“現在身體感覺怎麽樣?”

輕輕一揪,像是觸碰到了什麽開關,霎時間這對耳朵迅速充血通紅。

杜宣緣對他這樣敏感的反應無論看多少遍都很稀奇。

自己的原身,以前自己用著的時候,從來不覺得有多敏感,於是杜宣緣悄悄下了一個定論——看來還是陳仲因他自己敏感。

陳仲因要是能聽到杜宣緣的心聲,一定會被她的調戲嚇到“無地自容”。

就算這會兒聽不見,他也悄悄擺弄著腦袋,試圖藏住自己熱到冒煙的耳朵——只可惜他有兩只耳朵,腦袋左搖右擺著,卻總是“拆東墻、補西墻”,怎麽也藏不住另一只。

杜宣緣“啪唧”一聲,雙手卡住陳仲因“悄悄”晃來晃去的腦袋。

接著她像拔蘿蔔一樣,將他的腦袋提了起來。

“感覺怎麽樣?”她盯著陳仲因顫動猶疑的雙眼,認真問道。

陳仲因張張嘴,好半天才吐出一個詞:“麻麻的……”

杜宣緣突然湊上去,在他唇上“啵”了一下:“還麻嗎?”

這種治療手段太過兇猛,直接把陳仲因本就混沌的大腦“治”宕機了。

他支支吾吾,急得說不出話,只好一個勁往後倒,想避開杜宣緣的“桎梏”,孰料杜宣緣就這樣撒開手,身體還不怎麽聽使喚的陳仲因撲騰一下就倒到被褥中。

還沒等陳仲因掙紮著坐起來,杜宣緣已經順勢跟著倒下來,將他撲倒在身下。

近在咫尺的距離,讓陳仲因能清楚看見杜宣緣被燈光照亮的雙眸。

琥珀般的雙眼被燈光照得透亮,宛如熠熠生光的琉璃。

陳仲因從來不知道,這雙熟悉的眼睛居然能這麽美麗——也許是因為這雙眸子下蘊藏著一個神采奕奕的靈魂。

他似看呆了一般,怔怔地盯著。

直到這雙眼睛離他越來越近。

鴉黑的睫毛近乎觸碰到一起,輕輕勾動著呆滯的眼睛,終於像石子落入平靜的池塘,用一池的漣漪驚醒癡癡凝視的人。

陳仲因一驚,還想再退。

可惜他倒在床上,實在是退無可退。

杜宣緣又笑著故意眨眨眼,像調皮的打招呼一樣,一遍又一遍撩過他的眼前。

陳仲因唇瓣一動——原本肯定是想說些推拒的話,可因二人離得太近,這樣一動便蹭到杜宣緣的唇瓣。

送上門的美味,杜宣緣顯然不會放過。

她瞬間便捕捉到一觸即離的家夥,叼著對方的唇珠,齒間輕輕研磨。

彎彎的笑眼緊緊盯著羞赧的陳仲因。

陳仲因眼神躲閃幾瞬,卻像是破罐子破摔了,不再躲閃反而一個鯉魚打挺湊上去,一副將自己往杜宣緣嘴裏塞的架勢。

杜宣緣也不客氣,一手撈住他,又翻身坐起,壓著他輾轉。

原本有些失去血色的唇瓣在不斷的磕碰與摩擦中漸漸紅潤,耳邊是一陣陣令人面紅耳赤的吞咽聲,兇得像是要把身下的人整個吞掉。

而在這樣接連不斷的輕啄、深入中,清淺的酒味彌散開來,叫杜宣緣都有些醉意。

麻沸散以酒送服,陳仲因的暈暈乎乎恐怕有大半原因歸結在這份酒上。

“唔——”

密不透風的進攻還是叫陳仲因招架不住,沒過一會兒他就皺著眉頭推拒。

杜宣緣收放自如,溫柔的輕蹭幾下,才慢慢抽離。

——不過某個口嫌體正的家夥,在杜宣緣抽身後又下意識往前湊了湊。

杜宣緣察覺他這個小動作,故意撞向他的腦袋。

“砰”的一聲,鈍鈍的微疼叫陳仲因猛然清醒過來,借著揉額頭的動作悄悄捂住了臉。

杜宣緣又戲謔著問:“還麻嗎?”

老實巴交的陳仲因停頓好一會兒,才說:“被你親麻的……”

話說完,陳仲因自己先瞪大了眼睛。

怎麽回事!他在說什麽啊!

這回是真到不能再真的無地自容——陳仲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揚起被子鉆了進去。

杜宣緣因他這嘴巴不受控制的老實話笑到前仰後合,徑直倒在陳仲因身上,與隔著被子的陳仲因糾纏在一塊,好一會兒才把悶到不行的陳仲因挖出來。

“我的錯我的錯。”杜宣緣笑嘻嘻說著,“下次不親了。”

陳仲因抿著唇,低頭不語,在聽見杜宣緣的話後飛快地掃了她一眼,但終究還是什麽話都妹說,繼續悶頭不語。

“是麻沸散的藥效還沒過。”杜宣緣收斂神色,一本正經地哄他,“所以才會胡說八道的。”

陳仲因又咬了咬唇瓣,繼續打死了主意不再開口。

杜宣緣正待再哄上幾句,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——應該是準備飯菜的玫夏過來了。

她一轉頭,發現陳仲因做賊心虛的暗戳戳瞄著門口。

他大抵是覺得自己剛剛做的事情實在不好見人。

杜宣緣目光一轉回來,陳仲因又立馬縮回腦袋,不敢看她。

“吃飯吃飯,你不餓嗎?”杜宣緣不逗他,徑直起身並朝陳仲因伸出手。

陳仲因猶豫著把手搭上去,被杜宣緣拉起來。

只是腳一觸到地面,就不聽使喚的一軟,還好杜宣緣在旁邊一直關註著,順手一撈把他扶正。

原是在床上坐久腿麻,起來走幾步就順暢多了。

他低頭整了整衣物,又擡頭看向杜宣緣,嘴巴還是跟縫上似的不肯張開。

杜宣緣憋著笑,上下打量他一番,就著陳仲因的意思道:“很是整齊,簡直就是儀表堂堂,不用擔心。”

陳仲因點點頭,亦步亦趨地跟著杜宣緣到外間。

“進來吧。”

玫夏端著飯菜進來。

其實她剛剛已經來過一趟,只是敲門後無人應答,又隱約聽見些奇怪地動靜,自己也奇怪地笑著把飯菜端回廚房溫好。

這會兒進來,玫夏一擡眼,就瞧見“夫人”面色紅潤,全不似方才躺在床上有些蒼白的模樣。

她輕輕調笑著:“咱們主子真不愧是做過太醫的人,簡直是妙手回春啊。”

臊得拿筷子的陳仲因險些手滑。

不過陳仲因的面皮終於是被杜宣緣鍛煉出來些,盡管羞得面色通紅,還能低著腦袋一股勁幹飯。

只是玫夏又道:“陳夫人與梅香皆清醒過來,陳夫人顱上受創,已經煎了服藥請她用下,陳家那邊已經通知了,只是天色已晚,看來並不打算來接陳夫人回去。”

陳仲因幹飯的動作一頓。

他混混沌沌的腦袋終於理出來些頭緒,擡頭望向杜宣緣。

杜宣緣先朝玫夏點點頭,道:“辛苦,你先休息去吧。”

待玫夏走後,她再將陳仲因昏迷那一陣子發生的事情盡數告知於他,最後道:“我將你的母親暫時留在家中,她與你的父親可能出了什麽矛盾。”

陳仲因低頭應了一聲,十分慚愧道:“我給你惹麻煩了,我不該亂跑出去的。”

“怎麽會。”杜宣緣斷然道,“分明是尹稚那個不要臉的狗東西趁虛而入,與你有什麽關系,我還因你願意為我奔走開心不已呢。”

她揉了揉陳仲因的面頰,將他內疚的神情揉碎,又笑吟吟道:“更何況,能通過這件事查到一個殺人魔窟,免得許多無辜之人再遭難,分明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情。”

他們正說著事,外邊忽然傳來些喧鬧聲。

杜宣緣率先起身,叮囑陳仲因暫且吃著,自己出去查看。

她一出門,恰與小跑過來的守福遇上。

守福道明外邊喧鬧的緣由——陳家人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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